留英訪談:新戲營造愛與虛無的空間
英國有深厚的戲劇傳統,近年來有越來越多華人學生來倫敦攻讀戲劇相關專業。
凌子是倫敦藝術大學(University of Arts London)旗下的切爾西藝術設計學院(Chelsea College of Art)的純藝術碩士(MA Fine Art)畢業生。
她目前在倫敦大學旗下的中央演講與戲劇學院(Central School of Speech & Drama)攻讀表演實踐與研究碩士(MA Performance Practice and Research),主攻導演方向。
凌子將于7月15-17日在倫敦Sadler’s Wells劇場Lilian Baylis Studio推出的肢體戲劇《Normal Love》由中國、英國、希臘、加拿大、立陶宛這5國演員、設計師、音樂家參與創作。
在接受子川專訪時,她談到自己在英國的學習經歷和新戲的涵義。
子川:你之前在中國大學畢業,做了一段時間自由藝術家,后來為什么申請到倫敦的切爾西藝術學院學習?
凌子:因為切爾西學院的純藝術專業是倫敦藝術大學幾個學院中純藝術最好的,是英國很多優秀當代藝術家的母校。我就想申請這個學校的純藝術專業,來倫敦深造。
子川:你在切爾西學院學習的方向是什么?
凌子:在切爾西學院的一年我都在做影像藝術,即短片、視覺裝置作品。
純藝術涵蓋的范圍非常廣,從繪畫、雕塑、行為藝術,影像藝術等等,我們可以選擇任何一個方向。
我之前在美院主修版畫,在切爾西學院做影像藝術的時候有一個非常大的轉變,即從2D轉到3D。 我主要研究的方向是行為藝術。
子川:覺得在英國學純藝術跟在中國學習有什么不同?
凌子:非常不同。在中國會比較單一,是畫家就只能畫畫,是雕塑家就只能做雕塑家;而在英國,專業都是相通的,可以隨著自己的需要來選擇材料,沒有很明確的邊界。
子川:你從切爾西學院畢業之后為什么選擇到中央演講與戲劇學院學習?
凌子:因為我對電影短片非常感興趣,所以從切爾西學院畢業之后曾經想過去德國進修電影,想做舞蹈短片或者視覺裝置藝術。
我當時已經申請了德國的學校,在等消息的時候結識了一位中央演講與戲劇學院的學姐,她帶我去學校參觀了一下。
然后我發現自己對該校的表演實踐與研究碩士非常感興趣,因為它研究的是肢體方面的東西,而我做的影像藝術是與之相通的。
我是以身體為基本哲學理論去研究人,在切爾西學院有一部分的畢業作品是關于肢體表演藝術的。于是,我也申請了中央演講與戲劇學院。
很快,這個系給了我一個面試的機會。面試的時候導師說,這個專業學生的背景都是不同的領域,但是沒有收過做影像藝術的。但他對我的影像非常感興趣,就決定嘗試錄取我,看有沒有新的發展。
子川:但你選擇的是導演方向?
凌子:是的。這個專業是偏導演和行為藝術的。
子川:有多少時間是學理論?
凌子:一半時間研究理論,另一半時間是實踐。實踐方面,第一學期有一個小組作業,第二學期是自己做項目。
不算是導戲,而是導演一些實驗性作品,可以偏實驗戲劇,也可以偏藝術方面。也可以自己當演員去表演。就是說可以選擇導演,也可以選擇表演。
我們的作品都較短,可能20分鐘左右。畢業作品也不用很長,只要求20-30分鐘。所有學生的畢業作品參與Brink Festival的演出。
每個人的作品體現的是一個過程、一個觀念。我的作品比較偏純藝術。我其實是多做了,把這個作品延展為一個完整的大戲《Normal Love》。
子川:這是為什么?這個戲是講什么的?
凌子:因為我喜歡困難、有挑戰的事情。我在做畢業作品的時候突然有一種沖動,想做一個戲,熟悉在英國制作一個完整的戲的過程。
于是,我就嘗試著聯系劇院、找制作人,看能不能做成這件事情。就這樣一步一步把《Normal Love》做到現在。
這個戲和我畢業作品的觀念是一樣的,只是在藝術形式上有所不同。這個大戲用的是肢體戲劇語言,而畢業作品可以說是一個行為裝置藝術作品。
這兩個作品的故事情節有所不同。畢業作品只是抽取了一個碎片,嚴格來說并沒有情節,而《Normal Love》大戲是有情節的。
我想營造一個有故事的空間,但這個空間的本身是虛無的。這是一個可以死去的空間,但在那里死亡也是虛無的。它又是一個愛的空間,但是這種愛也是虛無的。
等于說,這是一個完全可以迷失的空間。在那里,一切都是真實的,但同時一切也都是虛無的。這是我提出的一個概念。
這個故事說的是,心靈的痛苦要遠比肉體的痛苦更加深刻。我想尋找人際關系中,人類內心思想的沖動,尋找個人的極限。
我想表現立足于現實生活,卻超越現實生活的人物關系、以及感情思考的方式。我想把這種關于愛的支離破碎的體驗和思考與我的個人體驗傳達出來。
這個戲說的就是愛的故事,講愛的不同的關系,和愛的不同體現—束縛與被束縛、控制與被控制、愛與不愛,這種人們之間普遍的關系。
《Normal Love》中只有一個女性角色,其余都是男性角色。我在戲中抹去性別和很多其它的東西,強調純粹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用女性身體和男性身體的對比給觀眾造成一種錯覺。
另一個比較新的點是,我想打破觀眾慣常的觀劇方式和原有的理解。他們看的好像是一位女性和一群男性之間的關系,其實不是。其實這個戲說的是一群人之間的關系。
這個戲就好像一種意向,是一個意識流的作品,討論的是對真實的一種重新審視和定義,因為我覺得現實生活比藝術要更豐富。
我想通過自己的體驗,把這種看似很真實的東西達到一種極限—而一旦達到極限,就成為一種很抽象的東西。
我是一個缺少安全感、缺少關注的人,所以我在戲中放了很多關注與被關注、忽略與被忽略的情節。完成這個作品的過程就是我自身經歷的 一個縮影,整個戲有自傳性。
子川:演完《Normal Love》之后有什么計劃?
凌子:我已經成立了自己的劇團,名字就叫Normal Love。演完這個戲之后,我會繼續在肢體劇方面發展,同時,還會延續視覺藝術方面的東西,可能會做二者相結合的作品。